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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川在线记者 王成栋 史晓露
“早”，就一定好吗？
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四川中早熟柑橘果因酸含量高、甜度底，被湖北、江西等省步步紧逼，四川及时决定将主导品种转向晚熟柑橘，以退为进，闯出一条生路产能过剩，是真的吗？
种植面积和产量不断增加，价格“三四年降了快一半”，其实透露出柑橘产业缺乏冷链物流配套、产品“卖不远”的短板，这也成为下一步发力重点“身份”等于“身价”吗？
跻身“国字号”优势产业集群，并不一定给柑橘带来好的“身价”，只有打出一套加工、科研、选品“组合拳”提升品质，才能让四川在晚熟柑橘领域有更大话语权
9月底，一个好消息传来：会理石榴、威远无花果等5个农产品产区成功入围中国特色农产品优势区，离创建“国字号”优势特色产业集群一步之遥。
四川的“国字号”优势特色产业集群建设始于今年5月。当时，农业农村部公布全国首批优势特色产业集群，眉山丹棱县、青神县、东坡区、仁寿县和乐山井研县的晚熟柑橘产区入围。作为全国柑橘传统产区的四川，走上晚熟柑橘为主导的产业之路，不过20年光景，是“川字号”特色农产品的样本。
当下，各地对“国字号”优势产业集群的创建跃跃欲试，四川晚熟柑橘产区的探索能给我们带来哪些启示？近日，记者前往眉山等地，探寻过去，问计未来。
早与晚
中早熟柑橘竞争不利，改种晚熟柑橘“以退为进”
丹棱县齐乐镇中农社区五组的果农黄国全，是资深的晚熟柑橘种植户。但年初，他做了一件“奇怪”的事。
当时，黄国全找来挖掘机，把自家20多亩盛果期的柑橘树全部起出重栽。随后请来农技员，把新品种嫁接好，这样一“折腾”，起码要两年才能挂果，按照每亩年产值3万元计算，要亏万元。
黄国全为啥宁愿亏本也要改造果园？
“以退为进。”丹棱县农业农村局副局长周杰说，经过20余年的种植后，丹棱的果园多数进入老化阶段，产能和品质都不同程度下滑。认识到这一问题后，当地便着手对老果园更新改造。黄国全正是首批“吃螃蟹”的。
以退为进，这在丹棱柑橘产业发展中已不是第一次。丹棱“不知火”面积12万亩，产量16.8万吨。但20多年前，摆在丹棱果农面前的是：柑橘树还要种下去吗？
黄国全记得，年前后，自家的柑橘已压价到5分钱一斤，“但人家还不想要。”
省农科院园艺所研究员陈克玲介绍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四川柑橘产业被湖北、江西等省步步紧逼。受限于潮湿气候和光照不足，四川的中早熟柑橘果酸含量高、甜度底。
四川决定“以退为进”——将主导品种转向晚熟柑橘，也就是上市期为翌年1-5月的柑橘品种。省农业农村厅相关负责人介绍，这被称为“双晚”战略，即发展晚熟品种，开展柑橘中晚熟栽培和采摘。
“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。”陈克玲说，四川拥有少见的“冬无严寒，夏无酷暑，霜雪少见，早春回温慢”的气候，极为适合晚熟柑橘种植。同时，上世纪90年代末期，我省依据资阳香橙等品种选育出晚熟品种后，已在丹棱等地试种取得成功。
年前后，四川晚熟柑橘渐成规模。目前，全省万亩柑橘有万亩为晚熟柑橘，居全国第一。
喜与忧
产量面积大增，价格却比最高时跌去一半
“现在就签合同。”9月29日下午，面对客商给出的价格，丹棱县种植大户李华通咬咬牙，还是预签了明年晚熟柑橘购销协议。
为何要提前找买家？李华通说，“国字号”只是提高了“身份”，决定不了“身价”。他判断：来年的市场竞争肯定更激烈。
面积和产量大增，果子如何才能卖得好？
“到处都是果子。”种了30年柑橘的李华通说，他签预售合同的依据是：今秋雨水足、座果率高，丰产已是定局；成都、南充、乐山等地的晚熟柑橘陆续进入挂果或者丰产期。
随着脱贫攻坚的深入展开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，我省晚熟柑橘面积和产量连续6年保持高增长。业内估算，去年，全省晚熟柑橘丰产面积仅为已种植面积的一半，但产量已达万吨。
面积和产量还在增加。仁寿县农业农村局副局长范敏介绍，当地规划，到年全县晚熟柑橘总面积将达60余万亩。作为“后发者”的南充，计划年布局万亩晚熟柑橘产业基地。业内普遍认为，未来5年，全省晚熟柑橘产量有望翻番。
“看这几年走势，价格的确在往下去。”成都蒲江县种植户赵鹏飞说，晚熟柑橘产地价在年达到顶峰，最贵卖过9元一斤，但今春只有4元左右。
“总体看，三四年降了快一半。”省果品行业协会相关负责人坦言，近两年，晚熟柑橘已从过去的“尝鲜为主”的“准贵族水果”变成了“到处都在卖”的“平民水果”。
近与远
看似产能过剩，实则是销售半径太小
面对量增价跌的局面，入围“国字号”之后，四川晚熟柑橘如何突围？
乐山井研县柑橘协会会长熊旭东说，从产能和价格走势上来看，晚熟柑橘的价格呈下跌趋势，但这个产业仍大有可为。
“大部分果子都在川渝‘消化’。”四川华通柠檬有限公司总经理李俊峰注意到，每年春末，我国都会从国外进口柑橘，“只要努努力，洋柑橘是争不过我们的。”晚熟柑橘并非“产能过剩”，“当年四川搞猕猴桃，都说要过剩。外面市场一打开，根本没有嘛！”
为何不抢占更多的省外乃至国外市场？
“卖鲜果，拼的是品质，靠的是冷链物流。”省果品行业协会秘书长李斌说，真正影响四川晚熟柑橘“走出去”的制约因素是冷链物流配套等。
“不能保鲜，销售半径就成了‘限售半径’。”眉山市农业农村局相关负责人介绍，3月后上市的鲜果保质期只有一周左右。如能实现产地就地催眠、保鲜储存，保质期能延长至一个月。但冷库库容严重不足。
此外，再看初加工其他的领域，目前，晚熟柑橘初加工率（含预冷、清洗、贴牌等）较高的眉山也只有60%，远不及猕猴挑等其他“川字号”水果。丹棱县齐乐镇种植户赵泽坦陈，此前的好行情，让多数果农养成了“不分级、不筛选”的习惯，“反正都是赚，伙起卖的多。”
谋与动
擂响“当头炮”，让鲜果卖得远卖得好
入围“国字号”集群的5县（区），共有晚熟柑橘总面积92.5万亩，年产鲜果量约万吨。省农业农村厅特色产业处相关负责人说，突破发展瓶颈的关键在于让“国字号”集群“有名又有实”。
“当头炮”有三招：集群内5县区初加工全覆盖；打造晚熟柑橘研究基地；分区域引导，差异化选定主导品种。
冷链物流是初加工配套的重中之重。我省将整合中央和省级财政资金，用两年左右的时间，实现集群内余家柑橘类专合社基本都有对应、足量的冷库。年底，集群内初步建成涵盖清洗、分选、预冷、包装贴牌等环节的产地初加工体系。
“只要有政策，这个不是问题。”丹棱县生态源果业专业合作社理事长陈波说，入围“国字号”产业集群带来的是真金白银。今年7月，他收到财政补贴70余万元，专用于冷库建设和运营管理，他将冷库扩充，“能满足上千亩柑橘冷藏需要。”在丹棱，被纳入集群首批重点支持的冷库建设专合社有8个，至少新增库容两万吨。
新品种研发是晚熟柑橘研究基地设立的主要目的。省农科院研究员刘建军表示，我省柑橘产业能够实现“早变晚”，核心是当年率先选育了相关品种。但眼下，春见、不知火等大宗品种均是“日本造”。
接下来，围绕新品种研发，我省将在仁寿县建设四川晚熟柑橘研究院。“这个平台对全省乃至全国的专家开放，让他们在这里从事科研和创新。”省农科院副院长杨武云表示，我省柑橘品种选育的方向是，延长上市期、提高品质。
分区域差异化选定主导品种，则是出于避免集中上市考虑。具体做法是，根据各品种的上市时间，通过老果园改造（嫁接）实现晚熟柑橘有序上市。例如，春见上市时间为1-3月，青见为4-5月。如两者种植面积合理布局，可有效分散集中上市的压力且无缝衔接。
“现有品种上市期跨度有4个月，只要能错峰，看似产能过剩的问题就会有所缓解。”省农业农村厅相关负责人说，如果这套“组合拳”打得好，四川在晚熟柑橘领域的话语权将会更大。
